顾凌冬失魂落魄回到办公室，通讯员急匆匆拿来药，又倒了水：“政委，您烧还没退，赶紧把药吃了吧……”
然而顾凌冬却摇摇头：“放着吧，我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通讯员欲言又止，见他又摆摆手，才放下药和水，敬了礼转身出去。
看着桌上的药，顾凌冬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。
也许从宋半夏告诉他她已经爱上别人的那一刻，他的心已经死了。
他麻木地伏在桌上，逐渐模糊的意识像只大手，把他扯进深渊。
“凌冬？凌冬！你快醒醒啊！”
好吵……
“凌冬！你都昏迷四天了，你赶紧醒醒啊……”
这个声音是……妈？
顾凌冬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，入眼便是大片白墙，还有正在滴药水的黄胶管。
见他醒了，齐母喜极而泣：“你可算醒了……”
顾凌冬一时没反应过来：“我怎么会在这儿？”
“你高烧引起肺炎，昏迷了整整四天呢！”
齐母倒了杯水，对他的态度似是软和了下来，但还是夹杂着恨铁不成钢：“听通讯员同志说你是因为淋着雨回去才发烧……人都已经没了，你才知道痛。”
听了这话，顾凌冬愣了：“什么没了？”
齐母面色微变：“难不成你连脑子都烧坏了？今天正好是半夏的头七。”
一句话像是雷在顾凌冬耳畔震响。
宋半夏的头七？
她不是跟柳沐泽结婚了吗！？
他眼神颤了颤，强忍着浑身的无力坐起身，猛地拔掉了针头。
手背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，这不是梦。
可那一年又是什么？
他亲眼看到活生生的宋半夏，她有父母，上了大学，甚至爱上了别人，成了别人的妻子……
齐母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：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
她叫来护士重新给他扎上针。
而顾凌冬就像被抽离了灵魂，整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齐母虽然因为宋半夏的事儿对他心存芥蒂，但终归是自己儿子，还是不免担心起来：“凌冬？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过了很久，顾凌冬的眼神才重新有了光。
他僵硬转头看着母亲，嚅动着干裂的嘴唇：“妈，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齐母愣了愣，好像是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，一下就红了眼：“你现在知道错了，都晚了。”
“是，已经晚了。”
“我不该自以为是的介入半夏的生活，我让她消磨了对婚姻所有的信心，我让她受了太多委屈，是我害死了她，是我……”
顾凌冬低下头，颤抖的双手抱着头，像是一个忏悔的罪人。
听着这些话，齐母落下了泪，却说不出话。
原本沉寂的病房，回荡着男人沙哑的呜咽。
顾凌冬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出了院，他没有回军区，而是去了墓园。
天空飘着细雨，他站在一座新墓碑前，缓缓蹲下，将怀中的花轻轻放下。
碑上照片里的宋半夏笑的依旧那样明媚鲜活。
顾凌冬扬起嘴角，惨淡一笑：“我知道，你大概是不愿意见到但我的，但我还是自私的来了……”
“半夏，我看到了你没有我的生活，很幸福，是我从没有给过你的。”
说到这儿，他眼眶湿了：“对不起，是我辜负了你……”
第42章
顾凌冬扶着墓碑的手缓缓收紧，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。
冰凉的雨淋在他的脸上，和温热的泪水融在一起，滴落在洁白的菊花上。
他哽咽着，只觉呼吸都被束缚。
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，他都已经失去了宋半夏。
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人，再也回不来了……
顾凌冬不知道自己在宋半夏墓前待了多久，又说了多少话。
雨慢慢变大，直到停下，他才撑起身体离开。
乌云逐渐散去，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潮湿的街道上。
顾凌冬停下脚，缓缓抬起头。
世界的光这么刺眼，可他生命里的光却永远不会再亮了。
他低眉自嘲一笑，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，还有什么脸面去感慨。
突然，于英楠的声音响起。
顾凌冬转身看去，只见头发凌乱，双眼通红的她跑了过来，一下攥住他的手：“我找了你好几天啊……你去哪儿了？”
面对这个女人，顾凌冬眼底闪过抹冷冽，他抽出手，根本不愿再搭理。
而于英楠像是受了刺激，不顾一切再次抓住他：“凌冬，电视台把我开除了，还把我的事儿放到了节目上，现在根本没有工作单位肯要我，我求求你，看在我们相识一场，也相爱过的情分上，你帮我这最后一次吧……”
顾凌冬冷眼看着：“那是你自己的事，与我无关。”
说完，撇开她就走向马路对面的车。
“凌冬……你明明说过爱我的，就算那只是过去，那不是也算爱吗？凌冬！”
于英楠也不管那么多，直接就追了过去。
突然，刺耳的刹车声响起。
一声闷响伴着女人凄厉的惨叫在顾凌冬身后响起。
他愕然转身，只见于英楠在地上连滚了数圈后瘫在了地上，暗红色的血从她脑后流了出来，整个人都没了声息。
“于英楠！”
医院，抢救室外。
顾凌冬揉着紧皱的眉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头疼又无力。
这时，抢救室的门开了，他走上前：“医生，她怎么样了？”
医生摘下口罩，叹了口气：“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，不过她的脊骨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，以后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