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简单的问候，竟像一记耳光扇在李舒雯脸上。
她立在原处，眼睁睁地看着宋楚源和乔知滟相谈甚欢、并肩离去。
李舒雯心痛得呼吸不畅，忍不住开口叫住他：“宋营长！刚刚说的事情……我等你答复。”
意思是，我等你回家吃饭。
宋楚源脚步没有停顿，仿佛她的话与他无关。
李舒雯神思恍惚的去了宋楚源的住处。
说来也很可笑，结婚三年，她和宋楚源居然还是分房住。
他们住同一层、却是两间房，从来没有搬到一起生活过。
李舒雯内心满是苦涩，却还是执着地做了一桌菜，等在桌前。
可饭菜凉了又热，宋楚源还是没有回来。
她想起以往的纪念日，宋楚源虽然不情愿，但一顿饭的时间还是会留给她。
可这次……
思绪渐渐拉远，李舒雯等着，渐渐趴在桌边睡着了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开门的声音猛然将她惊醒。
“你回来了，我去把饭菜热一下……”
她下意识说着，起身去端桌上的碗，却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。
桌上的菜也早已成了残羹冷炙。
宋楚源立在门边，皱着眉神情怪异地看着她。
她心里一沉，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楚源：“你昨晚一夜没回来？”
宋楚源剑眉一拧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：“队里有事。”
昨天文艺表演，军区早就放了假。
宋楚源究竟是有事，还是单纯不想和她过纪念日？
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：“那昨天乔旅长明显要撮合你和乔知滟，你为什么不拒绝？”
宋楚源无视她，径直走向房间：“你没有资格找我要解释。”
李舒雯脑中的弦彻底断了，她几步上前拉住宋楚源：“你别忘了，我才是你的妻子！”
宋楚源面色黑沉，一把挥开她的手：“这场婚姻怎么来的，你心里清楚！”
他的怒火比平时训练新兵的时候更甚，像雷霆一般。
李舒雯脑子懵了一瞬。
之前宋楚源虽然讨厌她，但只是冷漠疏离，从没有这样厉声斥责过。
她这是第一次，看见宋楚源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。
强悍的震慑和畏惧让她瞬间偃旗息鼓。
她脑中一片空白，脸色惨白地嗫嚅：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接着逃也似的离开。
李舒雯连衣服都没换，径直去了办公室。
一整天，她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。
她满脑子都是早上自己那歇斯底里的姿态和宋楚源发怒的模样，不禁后怕。
如果她总是这样情绪失控，是不是就会走向梦境里的结局？
光是想想，都让她心底发寒。
“呀，快来看！宋营长在跟乔大小姐散步呢！”有个同事趴在窗边兴奋地说。
李舒雯心头一紧，上前去看。
夕阳西下，宋楚源和乔知滟并肩走在训练场边，正说着什么。
虽然看不清脸上神情，但李舒雯知道，宋楚源此刻心情很好。
“他们可真般配啊，不管是外型还是家世。”
同事们或艳羡或欣赏的话语像一根根利刺，狠狠扎进李舒雯的心里。
明明她才是宋楚源的妻子！
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身下楼，直直朝两人走去。
走近了，她就听见乔知滟问：“宋营长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？如果没有，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？”
李舒雯脚步一顿，心瞬间被吊到嗓子眼。
下一秒，宋楚源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：“没有。”
李舒雯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。
难过的是，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，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。
而欣慰的是，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乔知滟……
许是视线太过直白，他若有所感回头，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李舒雯，身形一僵。
他很快便皱起眉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李舒雯勉强笑了笑：“刚好下班。”
乔知滟上下扫了她一眼，看向宋楚源：“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？宋营长，你们很熟吗？”
一句话，李舒雯和宋楚源都沉默了下去。
他们的关系，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这时，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。
乔知滟兴奋地对宋楚源说：“快！注意听广播！”
广播员的声音传来：“接下来，是女兵连新兵乔知滟同志的来稿——《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宋楚源营长》！”
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，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。
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，热烈地起哄。
一切都很美好。
只有李舒雯面无血色。
宋楚源诧异地看向乔知滟：“你这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乔知滟朝他伸出手，大声说：“宋楚源同志，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？”
李舒雯呼吸一窒。
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，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。
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。
而宋楚源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——
他状若无意地朝李舒雯瞥了一眼，说：“抱歉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。”
李舒雯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。
宋楚源说的是“不能”，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。
看向自己的那一眼，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乔知滟。
乔知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李舒雯，大方扯出笑：“没关系……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。”
宋楚源点头应下。
李舒雯看着他们郎情妾意。
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，连呼吸都带着痛楚。
她白着脸捂住胸口，艰难的吐出一句：“你们聊。”
不想刚要转身离开，她便疼的眼前一黑，直直倒了下去。
……
再次醒来，卫生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鼻间，入眼就见一片白。
李舒雯还没反应过来，手就被一双有些苍老粗糙的手紧紧握住。
“乖女，你终于醒了！担心死阿妈了……”李母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李舒雯看着眼前那张沧桑含泪的脸，眼圈也渐渐红了。
她撑着身子坐起来，强忍住心口的疼痛，扯着笑安慰道：“妈，我没事的，不是什么大病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宋楚源忽然开口：“医生说了，你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李舒雯一怔，疑惑地看向他。
宋楚源皱着眉顿了顿，又说：“以后想闹脾气可以，没必要这样给大家添麻烦。”
李舒雯脸色一白，整个人像被浸入水中，窒息感四面八方压迫而来。
宋楚源这是……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？
“我没有……”
她强撑着开口，这时乔知滟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，将她的话生生打断。
乔知滟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，随即笑开：“李同志你醒了？可惜我只给宋营长带了一份粥，抱歉啊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，宋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，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。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，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！”
她说着，自然地走到宋楚源面前，将饭盒递给他。
宋楚源沉默了瞬，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：“你吃。”
李舒雯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：“我不吃。”
宋楚源皱起眉，正要说话。
乔知滟上前走到他身边，笑着说：“楚源一片好心，你就接受吧，我又不会介意。”
楚源？！
称呼如此亲昵，话语如此暧昧，宋楚源却并没有出言纠正。
李母诧异的目光在乔知滟和宋楚源之间逡巡片刻，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李舒雯身上。
这眼神深深刺痛了李舒雯。
她心里清楚，李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，却又碍于宋楚源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。
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，都要仰仗宋家。
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想你误会了什么。”
李舒雯抬眸看着宋楚源，一字一顿认真道：“我不是他的同志，我是他的妻子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