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看着林岁晚,声音忽而柔和下来:“岁晚,只要你代表林家认安锦为义妹,孤与安锦之间,便再无阻碍了。”
林岁晚猛然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绍泽。
第3章
见裴绍泽认真劝说的神色,林岁晚色骤然冷淡下来:“林家如今的荣耀,是我的先辈与父兄用生命换来的。”
“安锦与我林家非亲非故,我凭什么要认她做义妹?”
裴绍泽脸色微变,但还是温声哄她:“岁晚,你就当是为了孤……”
林岁晚心口发酸,几乎快要压制不住。
这些年,她与她家为裴绍泽做的还少吗?
裴绍泽要领兵,她为护他周全,全程相伴。
裴绍泽在宫中突发高热,太医束手无策,也是她在民间遍寻良医。
可最后,换来的却是裴绍泽背弃誓言。
第一次。
林岁晚不顾裴绍泽的脸色,直直开口说了句:“若有朝一日,我心悦他人,太子殿下又是否愿意认那人做义弟?”
裴绍泽神情一滞,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:“你怎能心悦他人!”
他先移情别恋,却不许林岁晚转爱他人。
林岁晚紧紧抿着唇没说话,身后忽然传来娇嗔的女声。
“殿下!”
安锦一身浅绿绣裙而来,直直奔入裴绍泽的怀里:“殿下不必为了我求别人。”
话语间,她就红了眼眶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:“只要能嫁给殿下,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。”
裴绍泽脸上的愠怒一瞬褪去,闪过动容。
他小心翼翼,视若珍宝般扶着安锦的腰:“你还怀着孩子,不可以这么莽撞。”
安锦靠在他的怀里,俏皮吐了吐舌头笑。
郎情妾意,好似一对璧人。
林岁晚却觉得刺目。
她再看不下去,躬身朝着裴绍泽行礼告退。
这次不欢而散之后,林岁晚和裴绍泽再也没私下见过面。
东宫正如火如荼准备册封太子妃,林岁晚却闭门不出,连嫁衣都未曾试过。
这日。
府上收到宫内旨意,皇后娘娘设宴,请众朝臣眷前往永和宫用膳。
林岁晚梳洗完毕,乘马车进宫。
一路所见,街边商贩往来不绝,百姓丰衣足食,阖家欢乐。
这是她们林家用几十条性命换来的和平。
如今边关再起战火,她身为林家血脉,自然该挑起守家卫国的责任!
思虑间,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。
林岁晚下车步行,未料刚进永和宫,她远远就见裴绍泽携着安锦,坐在右席的第一个位置上。
往日,那都是林岁晚的位置。
十余年来,裴绍泽身边若有人同席,陪伴的人必定是她林岁晚。
林岁晚眼神微黯,转头命宫女为她另设座位。
却不想,安锦突然诚惶诚恐站起身来,朝着她恭敬行礼:“对不起姐姐,我不小心坐了你的位置,我现在就走。”
说着,安锦红着眼起身就要走。
裴绍泽连忙抬手拉住她,无奈看向林岁晚:“岁晚,锦儿有孕,你且让一让吧。”
林岁晚抿了抿唇,心口苦涩翻涌。
自她踏入殿门起便一语未发,裴绍泽怎么就认定是她仗势欺人?
看不下去的朝臣眷纷纷开口:“殿下,这不符合宫里的规矩。”
“安锦只是县令次女,身份低微,如何能与殿下同席?”
“殿下虽贵为太子,却不可坏了宫里的规矩。”
裴绍泽的脸色一瞬沉了下去:“规矩是人定的,这个位置,安锦坐定了。”
“众卿若是有异议,便向圣上弹劾孤罢。”
此言一出,方才说话的人瞬间跪了一地:“微臣不敢。”
裴绍泽冷厉的目光顿时扫向林岁晚:“岁晚,你说呢?”
他一向温润如玉,鲜少在外立储君威严。
偶尔一次,还是为了安锦……
林岁晚心口微刺,连忙躬身:“殿下与安姑娘情深似海,安姑娘当然坐得。”
他要为安锦撑腰,她顺从便是。
裴绍泽眸色闪了闪,正要说些什么。
门外忽然通传:“皇后娘娘到。”
一场闹剧这才结束,众官眷一一落坐,只是看向林岁晚的目光更加怜悯。
这目光令林岁晚极其不适,未等到宴席结束,她便向皇后娘娘借故离席了。
只是出了宫门,刚抵达云府门口,裴绍泽又策马追了上来。
他翻身下马,不等林岁晚行礼就急忙将她拉入怀中:“岁晚,你是不是生气了?”
林岁晚浑身僵硬,连忙推开他:“殿下请自重!”
裴绍泽被她冷淡的态度刺到,无奈垂下手:“你就是在生气。”
他抬手狠狠按了按眉心:“你不愿让出正妃之位,孤没有逼你,你不愿认安锦为义妹,孤也没有逼你。”
“岁晚,难道一个座位你也要同孤计较吗?”
原来,他是这样想她的,以为她就是为了那个座位怄气。
林岁晚扯了扯唇角,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:“殿下说的对,那只是一个座位罢了。”
她难得顺从,裴绍泽脸色缓和下来:“你理解孤的苦心就好。”
说完,他又说了很多家国天下和安锦的重要性,临走时,还为林岁晚了一下凌乱的发髻。
“孤为你备了新婚礼物,你要记得看。”
林岁晚一一应声,没有一句反驳。
等裴绍泽走后,他的人就把礼物送到了将军府上。
一个个精美的红色盒子堆满了前厅。
可林岁晚一件都没看,只令人清点好放入库房,待日后再一齐还给裴绍泽。
第4章
她早已无心嫁裴绍泽,又怎么会在意他为大婚送来的物件……
夜色如墨,心绪沉沉。
林岁晚没有饮酒,可心口却沉闷到发慌。
她回到闺房,翻出一个破旧、却被保存完好的小木匣子。
小匣子的右下角,刻着小小的井元两个字。
林岁晚轻轻抚了扶那刻痕,回忆涌上心头。
幼时,她的父兄征战在外,每每她羡慕其他儿郎都有父兄陪伴时,裴绍泽就会亲手为她做一件玩物。
那小匣子中,有拨浪鼓,九连环,小围棋板,弹弓……
每一件都曾经证明了裴绍泽对她的爱。
林岁晚也曾在无数个夜里抱着它们入睡,把它们视为无价之宝。
但此刻,她抿唇将那些东西一一放好,待到裴绍泽大婚时,连同那些礼品一并退还给他……
等下人将匣子带走后。
林岁晚心口像是缺了一角,空荡到让她发慌。
这一夜,她脑子里都是和裴绍泽相伴的过往,难以入眠。
翌日清早。
林岁晚早早就起身,到了校场练枪。
一杆红缨长枪,她舞地虎虎生风,气势万钧,不少都尉都在败在她手上。
正练地认真,门外忽然通传:“敌军侵袭边疆,圣上召见林少将!”
林岁晚心口一紧,连忙换了衣服进宫。
未料到奉天殿门口时,却听见殿内传来圣上惊雷般地怒喝:“你几次三番替那个安锦求正妃之位,可曾想过岁晚!”
“林家父子为国战死,岁晚是林家唯一的女眷,你这般作为是寒了功臣的心!”
下一瞬,裴绍泽的声音传来。
“儿臣以为,安锦造福百姓有功,亦是功臣。”
圣上龙颜大怒:“滚!滚回你的东宫!不许再来见朕!”
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,往来宫人都低着头,大气都不敢喘。
林岁晚在殿外听着,也屏住呼吸以眼观鼻。
下一刻,裴绍泽从殿内退了出来。
他额尖一片红肿,隐隐有血丝渗出。
林岁晚看了一眼,下意识担忧他:“怎么与圣上吵的这样激烈,还见了血。”
可裴绍泽却像是丝毫觉察不到痛,神色莫辩看了她一眼。
“不碍事,是孤顶撞了父皇。”
“孤想过了,既给不了锦儿正妃之位,那便以正妃礼制迎她入府,你意下如何?”
他语气冷意,以为是林岁晚暗中作梗,才让安锦无法做太子正妃。
他全然不知晓。
林岁晚已经领了密旨,已经在暗中准备,领军出征。
他还以为,娶安锦那日,会一同娶林岁晚入府。
林岁晚呼吸发滞,关怀裴绍泽的话像是鱼刺卡在喉间。
裴绍泽好像看不见林岁晚难看的脸色,追问她:“岁晚,只是娶安锦的排面大了些,你不会介意的,对吧。”
林岁晚扯了扯唇角,如最贴心的臣子般,笑着安抚他:“殿下心意已决,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