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晚梨摸了摸她的头,“青影乖,等用过了晚膳就能回家了。”
六岁的小孩子,叫她没人一起玩,没有说话待到晚膳过,真是折磨极了。
祝老夫人原本不愿理睬,见两姐妹说悄悄话,这才屈尊降贵看向她们,浅浅道了一句,“祝家丫头这些年当真是出落得愈发好了。”
祝晚梨少不得就要起身行礼回话,“外祖母谬赞。”
“云梨妹妹这样出色,怕不是要将婉姐姐比下去。”老夫人身边一个少女不怀好意说了一句。
此话一出,祝婉不高兴了,祝老夫人也是眯起眼睛又打量起她来。
一双纯净丹凤眸,像极了她那早逝的亲生外祖母。
“穿着倒是规矩,这眉目却很不像样。”老夫人面色很不好,冷冷道:“若是当真面了圣,只怕要平白遭人话柄,连累侯府。”
祝夫人脸色一白,又难堪又忐忑,“母亲,这……”
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,怎可能因为一双眼睛就要遭人嫌,又怎会牵扯到侯府?
心里这样想,她委屈道:“梨儿不过是托我生就一双凤眼,定然不会惹祸的。”这话很苍白无力。
老夫人瞪了她一眼,“如今瞧着是干净,等长开了岂非要狐媚起来了?到时还能有什么好名声?”
“母亲!”祝夫人当真又气又羞,想及自己庶出,险些落下泪来。
“我姐姐才不是那样!你胡说!”祝青影小脸气得涨鼓鼓的。
“住口!”祝婉冷斥,“祖母是长辈,四姑母怎能如此与祖母说话?还有青影,祖母不过随口说了你姐姐一句,长辈训话,小辈受着就是,哪有你说话的份。”
“原来祝大姑娘也知道长幼有序,尊卑之礼,可知我娘亲也是祝大姑娘长辈?”祝晚梨冷冷开口。
祝婉蹙眉,面色难看得很。
一个庶出,怎配当她长辈?
“云梨丫头到底是来拜年的还是来吵架的?气了你外祖母还不够,还得跟阿婉吵一吵才甘心吗?”祝大夫人不满出声,“我知晓你自恃容色,可皇家选秀重贤,你以为你过了初选和经审就能过终选吗?你能过前边的选拔,非但不感激侯府的恩情,还在大喜日子来侯府咄咄逼人,怕是不像样罢?”
“大嫂子,你怎能这样说梨儿!”祝夫人含着泪,气愤不已。
每年年节来庆贺,总要听一番奚落。
今年尤甚,如此诋毁人。
“四妹妹,我还没说你呢。”祝大夫人一脸大义凛然,“你庶女出身,依着侯府才嫁给了四妹夫做官宦人家的妻,如今是觉着腰杆子硬了吗?云梨丫头成如今这副模样,还不是你惯出来的。”
这话说得难听,满堂坐了侯府的内外亲戚,不由面面相觑起来,有的皱眉,有的却是幸灾乐祸起来。
“大嫂子,你……”祝夫人脸色惨白又凄苦,心中无限委屈,却如何都开不了口。
她不是没想反抗,可端看在场这么多所谓的亲戚,在这种时候从来没人替她说上一句话。
世态炎凉,不过如此。
祝青影气急想出声,祝晚梨一把拉住她,抬眼看向上头那几个享受惯了阿谀谄媚的人。
“我娘亲自嫁入祝府,从来贤德良善,相夫教子,没有不足之处。年关、节庆,即便骤雨大雪也从未断过来侯府问安贺岁,对长辈孝敬有加,外祖母训话,也从来不敢有反叛之言。今日若非大舅母和表姐言辞相逼,奚落至此,母亲也不会如此气愤。”
她冷着眸子,“母亲虽是侯府出身,如今却已是祝家妇,今日回侯府贺岁,非但不能得礼遇,却还要受这大舅母的训诫。虽说长嫂如母,可如今外祖母还在,竟不知何时侯府是大舅母当家作主了,要劳烦大舅母来训诫晚辈。”
此话一出,果然就见祝老夫人冷了脸。
祝大夫人心里一虚,忙瞪她,“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!”
末了,又急忙要解释,“我不过是看你不成体统……”
“行了!”老夫人不悦地打断她,看向祝晚梨,微眯着眼,“小小年纪,倒是伶牙俐齿。”果然是通过秀女选拔的人,说话也硬气了。与从前那个心高气傲却说不出什么有用话来的祝晚梨,简直判若两人。
这可不是她那懦弱庶女能教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