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承影不吝溢美之词,“如听仙乐耳暂明。”冯婉言只觉胸口被人扎了一刀:仙乐?这都快叫人听失聪了,哪来的耳暂明?对于初学者而言,能够按照谱子一错不错、一顿不顿弹下来,那便是超常发挥。沈雁归也晓得这话有些些夸张,可想到大家都说王爷精通音律,想来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天赋。“王爷谬赞,妾身愧不敢当。”墨承影亲自走下台阶,双手扶起沈雁归,“谬赞?怎会?”又看向在场众人,“本王听闻诸位于音律上,颇有见解,不知听罢,作何感想?”开场恭维的人傻眼了,这样的水准,她们实在夸不出来。绿萼眉头皱了一下,她怎么听着这话,那么像“本王夸完了,到你们了,自己掂量着,说错一个字,谁也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”?华檀儿冷眼瞧着,二十三丝未必动紫皇,但是一定动了摄政王。她娉婷离座,施施然行礼,道:“臣妾从前听闻‘昆山玉碎凤凰叫,芙蓉泣露香兰笑’,心中一直不解,何等妙音当得起如此盛赞?今日听到王妃所奏,方知古人诚不欺我。”这话明显是在吹捧王妃,拍摄政王马屁。可是谁人被夸,会不高兴呢?墨承影对这个见解很是满意,“我的话你不信,华檀儿书画双绝,颇通诗书,乃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,你总该是信了吧?”冯婉言狠狠瞪了华檀儿一眼:睁着眼睛说瞎话!又抬头,瞧见摄政王低头握着王妃的手,小声道:“这些天可是日日苦练?我瞧着都快要起茧子了,真是辛苦。”“王爷能够喜欢,妾身便不觉得辛苦。”沈雁归内心深处自是晓得担不起仙乐,可是有太后的光环在,自己只要不出大错,在他心里,总是无人能敌的。丝竹声起,优伶献舞。冯婉言喝着闷酒,华檀儿和秦湘献艺之后,她听到下人报菜名——莲年有鱼。丝竹换曲,暂得片刻安静,冯婉言开口关切道:“妾身瞧王妃姐姐今夜似乎胃口不太好,莫不是这些永州菜肴,不合王妃姐姐胃口?”永州人喜辛辣能食酸,沈雁归原以为自己是可以的,可没想到,十年后的自己已经接受不了地地道道永州菜,所以今晚她每样菜吃得都不多。现下冯婉言提起,沈雁归下意识瞥了眼墨承影,只怕他觉得自己这个替身不合格,急忙否认:“妹妹哪里的话?我只是食量小,并非不喜。”“我就说王妃姐姐与姑母长得如此相像,口味定然也是像的。”冯婉言欢欢喜喜道:“这道莲年有鱼,乃是永州特色,姑母每次回娘家,都必定要上桌的,姐姐也快尝尝,瞧瞧与永州当地所做,可有出入?”她还没有公然毒害王妃的胆子,可她会想法子叫王妃丢丑。这道菜便是她特意叮嘱过厨子,精心为王妃准备的。沈雁归瞧着鱼身铺着一层红椒,比盛放的红莲还红。她并不想吃。墨承影从冯婉言口中听到这一句接一句的太后,实在不悦,又怕动怒,显得自己好像格外在意。便道:“卿卿不喜欢,可以不用勉强。”他对沈雁归所说乃是真心,奈何沈雁归只注意到他话里的不悦。沈雁归旋即摇头:“不勉强——青霜。”青霜瞧出自家主子吃不惯这些,她特意夹了块鱼背上未沾汤汁的,放到碗里。沈雁归拿起筷子,“我也是在永州长大的,自然喜欢。”